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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

IDEO首席创意总监 paul bennett 临终体验设计谈

作者: 2021-08-282021年11月28日暂无评论
供图:IDEO
  
paul bennett是IDEO的首席创意总监。除了与客户与同事们一起致力于以人为本和具有重大社会性的产品、服务和体验的研究之外,他还创办了IDEO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全球实践——消费者体验设计,并在旧金山和纽约建立分布,把公司业务拓展至欧洲地区。多年跨国旅行、学习和工作的丰富经验,为他带来了极大的创意领导力。
  
近日,bennett又成了openIDEO一个重大新构思的启动领导人。这项新的挑战,聚焦于一个引人入胜却又常常为人所忽视的话题:我们应当如何重新想象对于我们自己和所爱之人的临终经历?为了唤起全球社区早日积极付诸行动的决心,这项挑战(end-of-life)深入寻求和探索各种以人为本的通途与道路,探寻各种准备、分享与度过这段人生最后岁月的方法与故事。
  
我们与paul bennett就他如何加入到IDEO,他与“临终经历”之间的私人关系以及他希望这次重大挑战所能达成的目标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
 
 
designboom(设计邦):能不能跟我们介绍一下,当初你是如何加入IDEO的?
 
paul bennett:15年前,我刚刚离开我在纽约创办的品牌咨询业务,打算寻找下一个起点。说实话,当时的我对那时全球品牌形象以及其所依赖的行话、流行语和模板框架感到非常的沮丧。我想要回到那种用自己的双手来创造事物的原始状态。有一天,我在一本新的设计杂志上读到了一篇由我的搭档——摄影师jim为其摄影的文章,其中提到了有这么一个叫做IDEO的地方。
 
 
文章里说到这家公司想要超越全球产品设计的疆界,而他们的新任CEO——一个叫做tim brown的伙计,正在谈论他如何对此亲眼见证。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公司和这个人,但我听说tim的样子很像russell crowe,这一点勾起了我的兴趣。我写信告诉他说,“你做的事情听起来很酷,我能不能上门见见你?”第二周我便登门拜访,见到了tim。我们谈了三个多小时,比当时预计的多了整整两个小时;当时我就知道,这就是我想要工作的地方。四周之后,我便去了加州的帕洛阿尔托开始上班。tim曾经公开表示,我是他一生中所做过的最为冲动的一次决定。然后十五年过去了,我仍然留在这里,希望我和IDEO都从彼此身上得到益处,变得更加美好。
 

 

DB:你当初是如何踏入设计之门的?
 
PB: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对手工特别感兴趣。我出生于英格兰东北部,是个像《芭蕾之梦》里的billy elliot一样心灵手巧、羞涩乐天的小男孩。我爸爸给我买了一套叫做《金手指工艺百科全书》(the golden hands encyclopedia of crafts)的杂志,里面挤满了编织、绳结、扎染等70年代时期流行的手工艺品,我如获至宝,贪婪地从中咀嚼,身躬力行。直到现在我还保留着不少这本杂志,它们确实非常有趣。直到我成为一个青少年时,才意识到人们可以通过制作这些“艺术品”为生。于是我不断努力,取得良好的成绩,进入艺术学校学习并终于成为了一名平面设计人。但这些年来始终让我有所羁绊的却还是那些手工艺术。如今我仍然会做一些这样的东西,这是我自身人格的一部分。
 
 
DB:能不能向我们介绍一下你在IDEO作为首席创意总监所要扮演的角色和责任?
 
PB:这当然不代表说我的创意水平一定会比其他人好:事实恰恰相反,我总是对别人的奇思妙想感到惊异。如果非要说一下的话,我想应该可以概括为两个方便:首先,这是一个充满探索性的角色——我会不断发掘各种我们所能涉及的新鲜事物、地点、想法、客户和领域。我总是用探察、旅行和探索世界的方式,来了解还有哪些地方可以用设计把它们变得更好,更加地与众不同。其次,这是一个教练的角色:我必须要竭尽所能地启发和激励我们的设计师们与我一起踏上这段旅程。我真的不需要什么质量把控或者事无巨细的监督。事实上,这更像是一个模范的角色,尽可能地为别人树立榜样。
 
 
DB:你觉得在目前的临终经历中,还存在着哪些可以改善的问题?
 
PB:这个问题问得巧。显然,这是一个具有复杂社会性、医学性和文化生态性的深层问题,有太多太多的人们正在尽力做出一些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我对自己的这种天真和幼稚完全接受,但在我看来,能够从黑暗中发现光明和机会才是一个称职的设计师身上最为闪亮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一些冷酷无情的乐观者。完全坦白地讲,近期我被问道是什么让我变成了一个“死亡专家”这种问题,而事实就那么非常自然地从我的口中冒了出来:我的父亲死了。从这个层面来讲,我们都是专家。我的父亲,那个对我而言意味着一切,帮助我开启创意人生的人,被诊断出了晚期癌症。看着他在这场艰巨的战斗中竭力保持自己的尊严,看着我的母亲如何面对,对于不是两者中的任何一个,但却又与他们紧紧相连的我来说,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种煎熬。每一段对话、每一个决定、每一次介入都是一种令人心焦的体验,因为我们从来没有遭遇到这种情况,没有任何可以引领、指导的书籍、工具或者前车之鉴。我还记得自己甚至不知道如何为父亲获取一块漂亮的墓碑,或者在葬礼上应该做些什么。我们竭力不去谈论,直到为时已晚。但真正拉响枪弦的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次通话,当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即将远去。当时我正在加利福尼亚,而他远在英国。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当我告诉他我马上就要搭上飞机时,他却说道:“别来,我不想让你见到我这幅样子。”这种认知、接受和理解是普遍的,而我的父亲也默默地接受了它,这让我把死亡看成了一次设计的契机。一个当我们想起某一个中心人物,一个家庭成员,一个朋友,甚至你自己时能够改变人们谈论、计划、进入或者最终离开彼此的生活,以及那些当我们离开之后继续生活的人们的机会。对于设计而言,这是一次巨大的良机。
 

 

DB:是什么让你们决心把这一主题引入openIDEO的全球社区中的呢?
 
PB: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对于我们的未来,IDEO有一个有趣的“manifest destiny”(天命论)的理念:如果我们对那些事情相信并具有强烈的热情,我们就会大声的说出来,但同时也允许其他人对其产生影响或者在此之上建立一些新的观点,看看坚持到最后的会是哪些思想。可以确定的是,我从来没有说过在生命的终点这个问题上有什么所谓的标准“答案”,我把它看做是一个有趣的问题——作为设计师的我们,到底能不能对此产生一定的影响,作为终点的死亡能不能借我们的手来重新设计?一本杂志刊登了这个主题以及我们对它的浓厚兴趣,结果在全世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毫不夸张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问题能够引出这么多的回应——联系我的人超过百位,其中每一个人都想把他们的故事告诉给我,把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的经历与我一起分享、谈论并彼此帮助。许多人都有对原来系统中不同部分的改善见解,而且很多人已经用他们想出的变通之法进行实践。这也正是我们这一过程中最为核心的地方:要认识到当人们在创造自己的解决方案时,一定就会存在机会。我们甚至想要把这个话题带入openIDEO,尽可能让更多的人们参与进来,设计更多的解决办法。我们也寻求到需到恰当的合作者,这些勇敢的人们不仅为我们提供了资金上的援助,更是真正的帮我们补充完成了许多有益的想法。而最为关键的一步,是我们把这次对话从绘画板上真正搬到了现实之中,当我们找到了sutter health 和helix centre这两位值得信赖的客户之后,便有了现在的结果。
 

 

DB:目前为止,设计师和贡献者们对这件事情的接受度如何?
 
PB:非常令人难以置信——而且我们目前仅仅只是一个开头。我们希望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参与进来。人们的思想源泉异常丰富,从简单到系统,跨越整个旅程。在不同的文化中,人们对于死亡的态度截然不同,这一点已经非常明显的浮显出来。比如说在欧洲或是美国,死亡是一种近似于维多利亚风格的弥留,笼罩在一片阴暗和昏黄的烛光中;而对亚洲人来说,死亡是一种可以接受的自然事物,他们会为之举办庆礼,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是一种喜悦的象征(喜丧)。其中一个广为引起人们共鸣的想法,就是要找到一种让“死亡”变得更为“普通”的方法,它不是那个让我们一生都会为之恐惧的梦魇,而是我们每个人生活中最为自然的一部分,一个令所有人都能接受、提前做好准备而不是处处想要逃避的事情。而另一个令许多人深感有趣的想法是让孩子们尽可能地对死亡感到适应,而不是刻意地遮挡或隐藏这一概念,让他们把它视为生命中的一个自然部分,而不是令他们对未来担惊受怕的恐惧体。
  
还有一点有趣的是,许多人都表达了他们的感激之感。无论是对于这次活动的主办者,还是积极分享个人经历的参加者们,人们都表达出了自己的谢意。我认为这一点非常难得,因为在大多数的openIDEO项目中,我们面对和解决的问题往往只是某一部分特殊人群的需求。而在这次的活动中,我们的参与者们想象的是将来也许可以真的付诸实践的有益想法。当我们问到openIDEO的社区成员“你们为之设计的人们的需要是什么?”这个问题时,他们将问题转变到了自我的思考和体会中去。大家分享的经历和故事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在以往的项目当中,我们往往在激励阶段可以看到很多调研文章,而这次活动的结果却涌现出了大量真诚和私密的故事分享。我非常高兴自己的故事能够激励别人讲述出自己不同的经历。
 

 

DB:你期望这次的“临终经历”能够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激发出怎样的对话与火花?
 
PB:我们在第一轮的激励阶段中找到了七个典型的方面。我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读到这些,从而加入到我们的对话中来,和我们一起加强与巩固,让它们变得更加坚实和可行。这七点包括:
 
联系——与朋友、家人、自然以及更远事物之间的联系,是我们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在我们生命的最后时刻,这种联系对我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有哪些现有的联系是我们想要进一步加深和丰富的?有哪些意料之外的新的联系又会突然出现?相反又有那些联系是我们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仍然不远放弃的呢?
 
价值——仪式、习俗和文化价值是我们每个人生活的重要基石。它们往往都是代代相传。这些价值的改变或演变,如何受到年轻一代对于死亡那种独特而数字化的见解的影响?死亡的文化价值又是如何为下一代带来改变的?
 
氛围——无论死亡发生的地方是家中,还是像大多数时候那样发生在医院或关怀机构,我们都对那些在材料、事物等物质和情感体验方面对这段最后时刻所产生的影响感到好奇。对于这些即将离我们而去的病人们来说,我们能够创造哪些新的切实可行的感观体验——触觉、味觉、嗅觉、听觉还是视觉?我们又如何无论在何种物质的环境中,丰富这种死亡经历,并以此来尊敬我们的人格?
 

 
(接上文)计划——临终时的恐惧或绝望只会被我们认为将会增加所爱之人们的负担而加重。如果我们足够幸运,能够亲手规划自己的临终时刻,那么我们又该如何着手准备?这个机会点同样关注于对于科技化资源的可达性。我们如何让身处不同社会经济层面的人们,用一种有意义的方式进行计划?
 
照料——临终经历是这个复杂的社会、意料和文化生态体系的一部分,无论在医学还是社会服务方面,都有数目庞大的机构以及相关的政策和训练用来支持这一体系,以此来适应和体现这些临终时刻的重要性。这些基础的支持和服务在我们以及我们爱人的濒死经历中都扮演着一个十分关键和重要的角色。
 
花销——结婚、教育、购房……对于一生中那些重要的事情,我们往往会在经济上做出最佳的计划和考虑——如何把死亡代入这个等式呢?下面列举了一些在这个阶段统计出来的一些简单数据:由于高昂的护理花费,25%的老年人在生命中的最后五年里失去了他们的全部财产。如果不把住宅考虑在内,这个数字则会高达41%。一个年逾半百的护理人在照顾家人期间,会损失30万美元的应得工资和利益。死亡的成本问题很少被人谈论,却在一个人的病痛和遗产中扮演了一个关键性的角色。我们被人们铭记于死后所留下的故事中——我们的身份、生活和爱过的方式,以及我们为后代所留下的遗产。
 
后事——在我们离开之后,我们还将继续对那些尚存人世的人们的生活带来影响——我们并不是一种绝缘的存在。那么,我们应当如何铭记那些已经离世的亲友,如何把他们融入于自己的生活中呢?逝者将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继续与他的族群圈落息息相连呢?对于我们中的许多人来说,我们的遗产扎根于传统和怀念之中,我们如何把它们与我们以及我们所爱的人被人们所铭记的方式联系起来呢?
 
回顾以上几点,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对死亡如此谈论。但它真的是一个对生命给予肯定的话题。希望我的父亲能够在某处看到这些。

 

DB:在你的眼中,设计在未来五至十年来的发展前景是怎样的?
 
PB:我希望设计能够变得更加无畏。在死亡、精神疾病、贫穷、不平等、教育、政府、市民、健康护理和食物等艰难的环境中找到光明。我不仅仅是想要改变这种对话,更希望结果能够变得更加美丽而有意义。我想我们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见,而我很乐意能够看到设计能够负起它应有的责任。当然,我们也在自己的业务中看到了这样的证据,看到它对我们的工作带来一种更加富有影响的驱动力,同时也让我们的客户基础得以转变,激励我们的设计师们能够想着更高更远的方向前进。
 

 

DB:在你所听过的忠告中,哪一条自认为是最好的?
 
PB:多听多闻。我想我是这样。
 

▎转载From设计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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